(四)
其实,御天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们相识在她在波士顿的第一个冬天
b起之前她在纽约过的冬天,波士顿也没有更冷,但是-仍然是冷,尤其像这样不光是冷,而且还下冰雨的日子.这不过是寻常的一天,上班,工作,但下班时她觉得难以形容的疲倦,停车位只是几步之遥,可是走去那儿感觉好像跋涉到天边.银行离她住的地方很近,开车只有十五分钟左右,就算因为天气而塞车,二十分钟左右也就到了,但光是开这段车,就像榨尽她全身力气,把车转进她住处的停车场後,她觉得完全没有力气从车里出来,更不要说走过雪地,拉开千斤顶那麽重的公寓大门上电梯去
她只能坐在车子里休息一下,等有力气一点再走.这样的天气,天黑得早,不到五点半,天sE几乎全暗,停车场的橘sE灯光照得四周一片凄冷Y寒.可以躲在屋内的人都进屋去了,停车场没有全满,但是一片寂寥.她愣坐在那儿,脑中像浓厚的云层般一片空白.她有类风ShX关节炎,那是她二十岁的时候就被确诊的,一直都有在吃药控制,小心不要让它发作;但现在坐在车里,她可以感觉到手指的小关节默默发痛,膝盖和手腕外凉里热,大概晚上就会真正痛起来了....她在心里叹气,想着等下回到住处,是不是先泡个热水澡?但她怀疑自己有没有力气去放热水,也许进门就瘫到床上,动也不动,就那样在黑暗中躺到明天
正当她怔怔坐在暗暗的车里呆想时,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车前.看起来他原本只是路过,但发现这车里有人,所以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是她,就停了下来.他没有对她招手,但是朝她微笑一下,没有继续往公寓大门走去,而那样半回头地看着她.她知道他是谁;他也住在六楼,在她对面下两间,他们在走道和电梯里遇过好些次.他很可能是像她一样,也自己一个人住,看起来像个上班族.从他们招呼的Hello早安Haveaniceday….之类的,她听不出这个应该有六尺高的挺拔亚洲男人是哪里人
往她看了几秒钟後,他回过头往她窗户旁走来,在外面用嘴型讲英文问她:"你都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他摇摇手,用嘴型回答说谢谢I’
但他仍然看着她,没有走开;在她回答两秒钟後,又开口问她:“你确定吗?真的不用帮忙吗?”
她想一想,我确定吗?不,我不确定.我需要帮忙吗?是,我需要超人把我抱起来飞上六楼
她思忖一下,这人在这里住这麽久了,这是他们住所的停车场,监视摄影就在头顶上,跟他讲话应该没有什麽太大的危险吧?於是她按下窗户,跟他打了招呼,决定老实说,"我不太舒服,我想在车里坐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背对着灯光,但她可以看得见他的脸上出现关心的神sE,对她礼貌的说:"现在天黑了,外面也冷,你该回屋子里去休息
她想一想,有点想哭的在心里说:可是我走不动啊
彷佛是读得到她脑子里在说什麽,他稳定但温柔的说:"如果你觉得OK的话,我可以扶你上去
她忖度了几秒钟,好吧,希望他不是什麽qIaNbAo怪兽,希望她今天没有这麽倒楣;於是她说:"那就麻烦你了
她把包包斜背起来,开车门,转身把脚挪出车子落到地上,光是这样,她就感觉得到自己关节一阵卡卡落落;当她要站起来的时候,也许是发现她似乎行动困难,於是他伸手过来扶起她的臂膀;而她才站出车外,就觉得四周的灯光从橘sE落成紫sE,而没有办法控制的往前倒向他x膛;他马上双手稳健地把她抱住,轻声在她耳朵旁边说:"没有关系,我有扶住你,你可以靠在我身上
然後他半挟半扶着她,慢慢的把她带进公寓大门,进了电梯.她觉得自己进到室内後稍微好了一些,开始感到羞赧刚才的失态,於是放开他,靠在电梯壁上,对他说谢谢
他的视线仍一直盯在她脸上,过了几秒钟,他关心地说:"你要不要看看镜子?我觉得你好像发烧了
真的?她拨了拨浏海,回头去看电梯里的镜子;果真,她他发现自己颜面cHa0红,眼睛像汪了一潭水,不光是"发烧",而且烧得还满高的
她不禁m0了自己发烫火红而乾燥的嘴唇,喃喃说:"真的...我不知道原来我是发烧了
电梯到六楼,他伸出手,用动作问她"我可以扶你吗?"她伸手给他,他就扶着她,带她走到她那间的门口停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心想,原来你知道我住哪里
她打开门,他用眼神徵求她的允许,她点点头,他才扶着她迈进门去.她发现自己真的是什麽也不想做,她不想去倒水虽然她那麽渴,她不想去放热水虽然她的关节那麽痛,她只想躺到床上,什麽也不要做,就那样躺到天荒地老…
他扶她到床边,在她躺下後,自然地把毯子拉过帮她轻轻盖上,找到床头小灯,打开调到温微灯光,然後他消失了一分钟;再现身时,他手上端着一满杯水,轻声说他可以扶她起来喝水.她偎在他臂膀中乖乖的喝了大半杯,然後他轻轻放她躺下.再消失半分钟,又端回来一满杯水,轻声如耳语地对她说
“我现在回我那边去,你不要锁门,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心想,我也没有力气爬起来锁门,於是点点头,又闭上眼
在暗暗的眼皮下,她听到他轻悄走出门去的脚步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十五分钟,也许半小时,在半睡半醒中,她听到门声.才是一瞬间,他出现在她面前,捧着一团香味轻溢的云雾;他的脸在几许蒙胧的雾气後,带着关切的微笑
他在床旁单腿跪下来,这时她才看清楚,原来他是捧着一个深碗,里面是浸在热汤里的细面,就算发烧成那样,她闻得出来那是牛r0U汤,放了不少姜的牛r0U清汤,还漂着几片红通通的蕃茄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雾气後那张虽然含蓄但是真切脸,和那份T贴的心思.几许辛辣许多香,那碗高烧中的牛r0U汤面的好滋味,唤起她脑子里浓浓的”幸福”的感觉
五年,经过风风雨雨的五年,在她遇到未婚夫,又分手解除婚约,在他搬离这栋公寓为就前妻而远离她,但又回来找她後,他拿到离婚证书两星期内就向她求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基本上她没有请示父母,就只是”通知”他们而已;原本以为爸妈会像支持她所有的事情那样的祝福她,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那班”老派”的提醒她,毕竟御天的父母是”日本人”,对於”家庭”和”夫妻”的观念,跟出身上海租界的他们家非常不同,也许她不见得会习惯;在那时,台湾的省籍情结被炒作到火热,“外省人”的爸爸因为不会用台语说目的地而有被计程车司机赶下来的经验,而且,原本对她家来说,日本人不是三岛由纪夫或安室奈美惠,而是南京大屠杀;到十八岁时她才第一次跟爸妈去日本玩,在那前一年因为姐姐开始工作,接触到b较广的生活面,所以把她带去第一次吃到生鱼片和土瓶蒸;妈妈并且强调,传统日本人的老婆得要提公事包在门口跪送丈夫出门上班,下班时跪迎并奉上拖鞋.可是,在那时,她很难把这个煮贡丸汤时把她切好的芹菜末再切得更细的理工天才儿童跟那款下班喝酒暗巷尿尿的日本大男人联想在一起,所以她只谢过爸妈的提醒,就仍然去法院跟御天登记成为夫妻了
可是,结婚八年多,从当年她高烧时的牛r0U汤,到现在她脑瘤开刀,他的反应是叫她”开八锅”,这条路,究竟是怎麽走到这种地步的
曾有研究说nV人b较愿意”自省”,她想自己的个X大概落入这个统计数字中,而的确有去思考他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她不是御天的肚里蛔虫,当然不可能窥及全貌,只能想到有两件事,也许是他们这些年来关系转变的原因
结婚半年後她跟被转调的御天搬到佛州来,她认为那是一种”幸运”-因为她找到贵宾理财的工作,而且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也做了下来.这个工作给她许多当初意想不到的收获,其中她觉得最珍贵的是增长见识和提升自己;在波城的小额放款工作,虽然轻松很多,但同时也没有什麽专业上的学习跟开拓,可是”贵宾理财”这个环境的层次非常不同,首先,她的拍档是乔治,让她有机会跟一个有头脑有能力的人一起工作,他对事情的自然反应和自我期许对她而言都是很可贵的切磋相长,而在服务那些”人生胜利组”的客户时,她也学习到很多他们”胜利”,和”维持胜利”-b方说就算是衔着银汤匙出生,但他们不但没有败掉那个汤匙,还生出整组银器-的技巧和哲学,在她三十边缘到将近四十的岁月里,这些见闻和T会对她提升自己有非常大的影响
至於御天,在认识b她大九岁的他时,他已经拿到美国名列前茅的杜克大学DukeUy的博士学位很有一些时日,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他的人生经验跟她b起来,绝对是吃过的桥b她看过的盐要多得多.在跟他当邻居时,很多事情她徵询他的意见,受他的帮助,他们两个的高度,绝对是她”仰望”他,而他也清楚,无论他说什麽,都是让她感谢赞叹五T投地的份
在长久相处之後,她发现御天也许对求学有某种耐力,但耐人寻味的是他对事业却没有多少企图心;或是说,个X上他是个按部就班的人,所以,对於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应用所学”的生活,他可能觉得顺理成章,而且在电机工程师的世界里,脑子照IC版排列组合的天才儿童们在一起工作,也许大家都认为日子就只是按时撞钟;可是她的环境不同,”尽情x1收”的日子一日过一日的成长下来,在不知不觉中,那个”博士”,渐渐就好像没有博得那麽直达天边了
这个问题,就好像工作–很难”屈就”的原因,是就算觉得做简单不用大脑的工作无所谓,但是很不幸的是,那b自己蠢b自己无能的老板,常常偏偏非常清楚底下这个人b他行,尽管完全没有”犯上”的意图,可是,缺乏安全感,企图”自保”的小老鼠,一定会想办法先囓Si那头无辜的大象吧.同样的道理完全适用於御天,就算不指正他,与他争辩,而且努力顺从他,但是他心里知道她的头脑被磨得b以前灵光,已经不能用”你不知道啦”来呼咙她,在男人的”自尊”下,这简直是咬牙切齿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她来说,这是大吃一惊的”意外”,因为她一直以为夫妻一T,如果我能更好,那对方双都好,可是很显然的这个”男人我最大”的御天不是这样想的;在他恋栈着自己的”高度”时,竟然就宁愿放弃”牵手”的初衷
另一件事,就是他们从”夫妻”升等成”父母”;在结婚前,他们没有讨论过要不要生孩子,原因是她觉得可有可无,在搬到奥兰多,找到工作,渡过”开垦期”,外加在迪士尼玩到爽,看了很多家庭带着孩子之後,她觉得有个孩子陪玩很不错,御天也不置可否,然後,她就怀孕了
她的孕期非常顺利,除了肚子大一些,吃得多一些之外,他们的夫妻生活其实没有多大两样.到怀孕後期,御天提说让他妈妈过来帮忙月子期.後来她承认自己非常荒唐的在结婚前没有见过御天的父母,而相信他的形容,他妈妈是位有日本nVX温良恭俭让的美德,但是自主,能够独自来回台美,长於编织和池坊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心里,她非常单纯的期待见到婆婆,因为感觉上她应该跟妈妈那样上海出身的绸缎庄千金是很不一样的人,当然,外加也许肖想在孕期最後胃口好到极点时做梦也会流口水的麻油腰子吧
然後,婆婆在她预产期不到一星期时大驾光临
在头几天时,她给自己的解释是御天母子久不相见,而且她那时肚子大行动没有那麽敏捷,所以他们母子两人出去逛街吃饭-叫她看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几天过後,对於自己被搁在一边,她不光是有”你们老是在外面逛如果我破水了那要怎麽办”的不安全感,也开始有点疑惑,以”帮忙”之名过来,冰箱空空如也,也没见婆婆像朋友说的妈妈那样从行李里翻出调补中药;如果完全不见任何”准备”,那他们对"月子"的打算是
然後,可伊出生;虽然自然生产的小娃儿脸歪皮皱,可是她还是为娘的最Ai,觉得她香香nEnGnEnG粉粉白白好可在後期产检时她有照过超音波,没有找到”男X特徵”,但检验师也不能确定一定是nV生.在”谜底揭晓”後,婆婆表示”生nV不能补”,所以,她的那瓶麻油在橱柜里,没有见到J,当然更没有腰子.因为她”顺产”,所以照医疗保险的标准,她两天就把可伊提回家了.因为她”无须照料”,所以他们母子继续过她产前的日子,像招待观光客一样,御天带着亲Ai的妈妈到处吃喝玩乐,她在家抱可伊N可伊
他们两人出去吃饭,会带东西回来给她吃;诡谲的是,他们带剩菜回来,但是一种很奇怪的b例,b方说炒J丁,里面有很多豆屎和青椒,但只有两块J丁,可以吃得出来是凤梨咕佬r0U,但是凤梨已经全部被挑掉.他们通常两人点三个菜,的确有考虑到她的份,但那不是她习惯的方式,为什麽他们不能跟她说他们要去吃什麽,然後帮她买一份她要吃的,完整的带回来?还是他们觉得"有b较多样菜”会b较好吃,好像她有跟他们一起吃饭那样?她跟自己的姐姐说这回事,姐姐在大笑一场之後,口吻坦直地说,婆婆为什麽这样对她,那是因为以前她就是这样被对待,跟我们被对待的方式是很不一样的,所以现在她这待人,但却是我们非常不习惯的方式
“我觉得你应该要”自救”,不管他们带不带东西给你吃,不管他们带什麽,你现在是N妈了,为了可伊着想,你要想办法把自己喂好.”姐姐说
她觉得,後来之会有超市代买外送和UberEats….之类,应该是可怜或是宅到匪夷所思的人发现有这必要,但那时还没有这些服务,而当时她还没有那个脸皮去为自己”争取”些什麽,所以就觉得当温良的媳妇忍耐一下好了.可是,在有一次给她的午餐是白饭和白菜炒虾皮之後,她卯起来从必胜客叫了一个上面有牛r0U猪r0UJr0U起司加料的pizza,然後狂嗑三大块,当天下午鲜N直喷可伊面带困惑的一面快吞一面N水从嘴角溢出来
当她跟乔治把这事当笑话讲的时候,乔治却没有笑,而郑重地说,他可以去帮忙买她喜欢吃的东西送过来,并强调:“随你开单子,我可以跑不同的地方买不一样的东西让你换口味!”
她以为乔治在说笑,但没想到他是认真的,从广东馆子给她买了烧卖虾饺叉烧包....各式甜咸点心之後,过两天又再回去买葱油J腿,蚝油牛r0U,广州烩饭....,也去义大利餐厅买过Jr0U起司管面,义大利r0U酱面,白酱虾仁焗饭....,有一次他到他们常去的酒吧买了五十根香料J翅给她当点心,在美式餐厅给她买了现做的,有三层楼那麽高,两块r0U排外加炒洋葱和蘑菇的汉堡,还有日式炸猪排加豆腐味增汤.....;麻油还在柜子里,她也没有看到腰子,可是她每天都吃得丰盛
刚开始她觉得不好意思-不是对乔治,而是对御天和婆婆,觉得好像背着他们偷吃,但又很难叫乔治买"全家份";而且,在已经成为习惯的家教中,觉得有这些好吃的不分给他们好像有点-无礼;可是姐姐几乎是在电话那头用喊的强调她得要为可伊着想,这不是单为自己的口腹,而是这个生出来只有六磅出头,小小咩咩的小孩,就全靠她N水的营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听着觉得有道理,於是就这样吃下去;看着怀中可伊的小脸逐渐圆润,手脚挥舞得有力,虽然睡眠不足,但也会独自流露出安慰的傻笑了
每天抱着她喜欢得不得了的可伊,她动过那种念头要一直把她抱下去,不再回银行去上班,而把当初在乔治第二次结婚时几乎跪求他不要辞职的心情忘得一乾二净,嘴里吃着乔治送来的餐,心里因为疼Ai小孩而企图抛弃拍档.可是,这一对母子的”作为”让她心生警惕;也许只是很”小”的一件事,终於有次她跟他们一起出去,她往店里看了一眼白衬衫,婆婆马上说:“当妈妈的人,不要再穿这这种容易弄脏的衣服了",同时”顺便”叫她把长发剪短;就算婆婆讲得很”实在”,但她心里明白,如果她回家抱孩子没有收入,那日子不知道会成了甚麽样子
可是,为了不让婆婆有机会留下来”帮她”带孩子-其实是享受佛州简直是为老年人设计的生活-她谎称不回去上班,但暗自努力找托婴.其实,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会把可伊给婆婆带的,已经什麽事都不做,可是婆婆若听到可伊哭,就会冲着她念:”你怎麽这麽讨厌”,然後时不时地叫她“小讨厌”;有一次她终於忍不住而跟婆婆说不要这样叫她,婆婆马上回道:”她又听不懂!”她不禁心想,难道你会因为老外听不懂,就在背後用中文骂他吗?不过她当然没有说什麽-因为也许婆婆真的会用人家听不懂的话骂人,b方说她听不懂台语,所以
“月子"毕竟是非常”短暂”的,有幸也许公公在家需要跪奉拖鞋,所以婆婆十分不舍-这由她主宰叱吒的生活-的被召唤飞回台北
不过,这这一场经验让她思索,所有前村和後店加起来,她心里有两个结论;首先,他们重男轻也许这没有什麽”稀奇”,但这完全是她没有过的经验;家里就只有她和姐姐两个nV儿,前後差了七岁,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任何父母惋惜她们不是男生的”遗憾”;但是,如果他们林家觉得男丁很重要,那为什麽不早讲?她对於孩子是男是nV完全不在意,若要她去”做”个儿子出来,她是愿意配合的,但她绝对不能接受已经生了nV儿但是嫌弃她
另一点,是御天对於成为"家长"的心态跟她天差地远;一个没有经验的妈妈,小孩出生後诸事忙乱是可想而知,但她还有别的困难得要克服;她在二十岁时被诊断出类风ShX关节炎,开始吃药控制;那时她独自一人在纽约求学,早上醒来时全身关节像锁住一样,连起床都可以痛到眼泪都要流下来,所以她都睁眼就吞止痛药-然後,她的胃就被药物烧出几个溃疡;可是她不知道溃疡竟然可能是没有症状的,等她”发现”时,是有一天她疲倦异常,换堂时从大楼出来,到马路上觉得刺眼的yAn光好像一把剑一样劈过来,她就那样黑幕落地般失去知觉;有幸有认识的同学看到,没有把她当成喀药或酒醉,帮忙叫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发现溃疡蚀到血管造成大出血,紧急输血救治才捡回一命.但是,在那之後她就不停地在关节炎的疼痛和胃溃疡发作中像回力球一样来回碰壁,两种状况都让她痛不yu生
持着”晚上被小孩吵白天没有办法工作”的天大理由,御天夜里不起来帮忙抱小孩,尤其因为她喂母r,所以他觉得他起来也没有用;也因为她选择母N,所以没有办法继续吃药控制关节炎的疼痛,而让人气馁的,是关节炎在夜里格外糟糕,有时”只是”要侧身过去喂N,那”卡住”的疼痛让她几乎跟可伊一起哭,那更不要说是抱起来换尿布了.她的确有向御天”求救”,请他在她有困难时候帮一下忙,因为她害怕会因为手脚不灵光而把可伊掉到地上,不过,御天回她四个字:小心一点.大概因为害怕被她点名,他搬到楼上的电玩室去睡,非常彻底的留她们两人自己想办法-或是,独自挣扎
这一切,起先她觉得讶异困惑,她知道很多nV人都过这样的日子,可是,她是御天几乎脱了一层皮,可称”历经千辛万苦”,在被前妻痛恨父母不谅解的情况下千万人吾往已的离了婚去立誓相守的人;曾经她以为他是Ai她的,可是,“起床帮忙抱小孩”相较於“钱和车子房子都给前妻来赎身”,没想到前者b後者困难这麽多?但是,後来她从"不敢相信"中逐渐领悟,一个人会”牺牲”自己去让另一个人好过一点,很重要的前提是他Ai这个人,若打从心里拒绝做这件事,无疑就是不Ai小孩也不Ai另一半–或者,太Ai自己,所以没有余力Ai别人
於是,她终於认清,完全无关省籍,总之这个人也许曾经喜欢跟她在一起,但并不见得真正那麽Ai她;因为跟姐姐的手足之情这麽好,所以她觉得如果生小孩,她要生两个,这样他们可以互相为伴.可是,实际面来说,她觉得她没有办法再经历一次”单亲妈妈”,不光是N妈时期,而她知道那是她跟孩子一生的事情;已经寒冷的心情面,她不愿再生个nV儿再让她莫名其妙的被人嫌,更不愿花那工夫去做出个儿子好给这家人荣耀,她就要这样牵着可伊的小手,两人真心相守,过她们相依为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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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相识在她在波士顿的第一个冬天
b起之前她在纽约过的冬天,波士顿也没有更冷,但是-仍然是冷,尤其像这样不光是冷,而且还下冰雨的日子.这不过是寻常的一天,上班,工作,但下班时她觉得难以形容的疲倦,停车位只是几步之遥,可是走去那儿感觉好像跋涉到天边.银行离她住的地方很近,开车只有十五分钟左右,就算因为天气而塞车,二十分钟左右也就到了,但光是开这段车,就像榨尽她全身力气,把车转进她住处的停车场後,她觉得完全没有力气从车里出来,更不要说走过雪地,拉开千斤顶那麽重的公寓大门上电梯去
她只能坐在车子里休息一下,等有力气一点再走.这样的天气,天黑得早,不到五点半,天sE几乎全暗,停车场的橘sE灯光照得四周一片凄冷Y寒.可以躲在屋内的人都进屋去了,停车场没有全满,但是一片寂寥.她愣坐在那儿,脑中像浓厚的云层般一片空白.她有类风ShX关节炎,那是她二十岁的时候就被确诊的,一直都有在吃药控制,小心不要让它发作;但现在坐在车里,她可以感觉到手指的小关节默默发痛,膝盖和手腕外凉里热,大概晚上就会真正痛起来了....她在心里叹气,想着等下回到住处,是不是先泡个热水澡?但她怀疑自己有没有力气去放热水,也许进门就瘫到床上,动也不动,就那样在黑暗中躺到明天
正当她怔怔坐在暗暗的车里呆想时,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车前.看起来他原本只是路过,但发现这车里有人,所以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是她,就停了下来.他没有对她招手,但是朝她微笑一下,没有继续往公寓大门走去,而那样半回头地看着她.她知道他是谁;他也住在六楼,在她对面下两间,他们在走道和电梯里遇过好些次.他很可能是像她一样,也自己一个人住,看起来像个上班族.从他们招呼的Hello早安Haveaniceday….之类的,她听不出这个应该有六尺高的挺拔亚洲男人是哪里人
往她看了几秒钟後,他回过头往她窗户旁走来,在外面用嘴型讲英文问她:"你都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他摇摇手,用嘴型回答说谢谢I’
但他仍然看着她,没有走开;在她回答两秒钟後,又开口问她:“你确定吗?真的不用帮忙吗?”
她想一想,我确定吗?不,我不确定.我需要帮忙吗?是,我需要超人把我抱起来飞上六楼
她思忖一下,这人在这里住这麽久了,这是他们住所的停车场,监视摄影就在头顶上,跟他讲话应该没有什麽太大的危险吧?於是她按下窗户,跟他打了招呼,决定老实说,"我不太舒服,我想在车里坐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背对着灯光,但她可以看得见他的脸上出现关心的神sE,对她礼貌的说:"现在天黑了,外面也冷,你该回屋子里去休息
她想一想,有点想哭的在心里说:可是我走不动啊
彷佛是读得到她脑子里在说什麽,他稳定但温柔的说:"如果你觉得OK的话,我可以扶你上去
她忖度了几秒钟,好吧,希望他不是什麽qIaNbAo怪兽,希望她今天没有这麽倒楣;於是她说:"那就麻烦你了
她把包包斜背起来,开车门,转身把脚挪出车子落到地上,光是这样,她就感觉得到自己关节一阵卡卡落落;当她要站起来的时候,也许是发现她似乎行动困难,於是他伸手过来扶起她的臂膀;而她才站出车外,就觉得四周的灯光从橘sE落成紫sE,而没有办法控制的往前倒向他x膛;他马上双手稳健地把她抱住,轻声在她耳朵旁边说:"没有关系,我有扶住你,你可以靠在我身上
然後他半挟半扶着她,慢慢的把她带进公寓大门,进了电梯.她觉得自己进到室内後稍微好了一些,开始感到羞赧刚才的失态,於是放开他,靠在电梯壁上,对他说谢谢
他的视线仍一直盯在她脸上,过了几秒钟,他关心地说:"你要不要看看镜子?我觉得你好像发烧了
真的?她拨了拨浏海,回头去看电梯里的镜子;果真,她他发现自己颜面cHa0红,眼睛像汪了一潭水,不光是"发烧",而且烧得还满高的
她不禁m0了自己发烫火红而乾燥的嘴唇,喃喃说:"真的...我不知道原来我是发烧了
电梯到六楼,他伸出手,用动作问她"我可以扶你吗?"她伸手给他,他就扶着她,带她走到她那间的门口停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心想,原来你知道我住哪里
她打开门,他用眼神徵求她的允许,她点点头,他才扶着她迈进门去.她发现自己真的是什麽也不想做,她不想去倒水虽然她那麽渴,她不想去放热水虽然她的关节那麽痛,她只想躺到床上,什麽也不要做,就那样躺到天荒地老…
他扶她到床边,在她躺下後,自然地把毯子拉过帮她轻轻盖上,找到床头小灯,打开调到温微灯光,然後他消失了一分钟;再现身时,他手上端着一满杯水,轻声说他可以扶她起来喝水.她偎在他臂膀中乖乖的喝了大半杯,然後他轻轻放她躺下.再消失半分钟,又端回来一满杯水,轻声如耳语地对她说
“我现在回我那边去,你不要锁门,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心想,我也没有力气爬起来锁门,於是点点头,又闭上眼
在暗暗的眼皮下,她听到他轻悄走出门去的脚步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十五分钟,也许半小时,在半睡半醒中,她听到门声.才是一瞬间,他出现在她面前,捧着一团香味轻溢的云雾;他的脸在几许蒙胧的雾气後,带着关切的微笑
他在床旁单腿跪下来,这时她才看清楚,原来他是捧着一个深碗,里面是浸在热汤里的细面,就算发烧成那样,她闻得出来那是牛r0U汤,放了不少姜的牛r0U清汤,还漂着几片红通通的蕃茄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雾气後那张虽然含蓄但是真切脸,和那份T贴的心思.几许辛辣许多香,那碗高烧中的牛r0U汤面的好滋味,唤起她脑子里浓浓的”幸福”的感觉
五年,经过风风雨雨的五年,在她遇到未婚夫,又分手解除婚约,在他搬离这栋公寓为就前妻而远离她,但又回来找她後,他拿到离婚证书两星期内就向她求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基本上她没有请示父母,就只是”通知”他们而已;原本以为爸妈会像支持她所有的事情那样的祝福她,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那班”老派”的提醒她,毕竟御天的父母是”日本人”,对於”家庭”和”夫妻”的观念,跟出身上海租界的他们家非常不同,也许她不见得会习惯;在那时,台湾的省籍情结被炒作到火热,“外省人”的爸爸因为不会用台语说目的地而有被计程车司机赶下来的经验,而且,原本对她家来说,日本人不是三岛由纪夫或安室奈美惠,而是南京大屠杀;到十八岁时她才第一次跟爸妈去日本玩,在那前一年因为姐姐开始工作,接触到b较广的生活面,所以把她带去第一次吃到生鱼片和土瓶蒸;妈妈并且强调,传统日本人的老婆得要提公事包在门口跪送丈夫出门上班,下班时跪迎并奉上拖鞋.可是,在那时,她很难把这个煮贡丸汤时把她切好的芹菜末再切得更细的理工天才儿童跟那款下班喝酒暗巷尿尿的日本大男人联想在一起,所以她只谢过爸妈的提醒,就仍然去法院跟御天登记成为夫妻了
可是,结婚八年多,从当年她高烧时的牛r0U汤,到现在她脑瘤开刀,他的反应是叫她”开八锅”,这条路,究竟是怎麽走到这种地步的
曾有研究说nV人b较愿意”自省”,她想自己的个X大概落入这个统计数字中,而的确有去思考他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她不是御天的肚里蛔虫,当然不可能窥及全貌,只能想到有两件事,也许是他们这些年来关系转变的原因
结婚半年後她跟被转调的御天搬到佛州来,她认为那是一种”幸运”-因为她找到贵宾理财的工作,而且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也做了下来.这个工作给她许多当初意想不到的收获,其中她觉得最珍贵的是增长见识和提升自己;在波城的小额放款工作,虽然轻松很多,但同时也没有什麽专业上的学习跟开拓,可是”贵宾理财”这个环境的层次非常不同,首先,她的拍档是乔治,让她有机会跟一个有头脑有能力的人一起工作,他对事情的自然反应和自我期许对她而言都是很可贵的切磋相长,而在服务那些”人生胜利组”的客户时,她也学习到很多他们”胜利”,和”维持胜利”-b方说就算是衔着银汤匙出生,但他们不但没有败掉那个汤匙,还生出整组银器-的技巧和哲学,在她三十边缘到将近四十的岁月里,这些见闻和T会对她提升自己有非常大的影响
至於御天,在认识b她大九岁的他时,他已经拿到美国名列前茅的杜克大学DukeUy的博士学位很有一些时日,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他的人生经验跟她b起来,绝对是吃过的桥b她看过的盐要多得多.在跟他当邻居时,很多事情她徵询他的意见,受他的帮助,他们两个的高度,绝对是她”仰望”他,而他也清楚,无论他说什麽,都是让她感谢赞叹五T投地的份
在长久相处之後,她发现御天也许对求学有某种耐力,但耐人寻味的是他对事业却没有多少企图心;或是说,个X上他是个按部就班的人,所以,对於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应用所学”的生活,他可能觉得顺理成章,而且在电机工程师的世界里,脑子照IC版排列组合的天才儿童们在一起工作,也许大家都认为日子就只是按时撞钟;可是她的环境不同,”尽情x1收”的日子一日过一日的成长下来,在不知不觉中,那个”博士”,渐渐就好像没有博得那麽直达天边了
这个问题,就好像工作–很难”屈就”的原因,是就算觉得做简单不用大脑的工作无所谓,但是很不幸的是,那b自己蠢b自己无能的老板,常常偏偏非常清楚底下这个人b他行,尽管完全没有”犯上”的意图,可是,缺乏安全感,企图”自保”的小老鼠,一定会想办法先囓Si那头无辜的大象吧.同样的道理完全适用於御天,就算不指正他,与他争辩,而且努力顺从他,但是他心里知道她的头脑被磨得b以前灵光,已经不能用”你不知道啦”来呼咙她,在男人的”自尊”下,这简直是咬牙切齿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她来说,这是大吃一惊的”意外”,因为她一直以为夫妻一T,如果我能更好,那对方双都好,可是很显然的这个”男人我最大”的御天不是这样想的;在他恋栈着自己的”高度”时,竟然就宁愿放弃”牵手”的初衷
另一件事,就是他们从”夫妻”升等成”父母”;在结婚前,他们没有讨论过要不要生孩子,原因是她觉得可有可无,在搬到奥兰多,找到工作,渡过”开垦期”,外加在迪士尼玩到爽,看了很多家庭带着孩子之後,她觉得有个孩子陪玩很不错,御天也不置可否,然後,她就怀孕了
她的孕期非常顺利,除了肚子大一些,吃得多一些之外,他们的夫妻生活其实没有多大两样.到怀孕後期,御天提说让他妈妈过来帮忙月子期.後来她承认自己非常荒唐的在结婚前没有见过御天的父母,而相信他的形容,他妈妈是位有日本nVX温良恭俭让的美德,但是自主,能够独自来回台美,长於编织和池坊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心里,她非常单纯的期待见到婆婆,因为感觉上她应该跟妈妈那样上海出身的绸缎庄千金是很不一样的人,当然,外加也许肖想在孕期最後胃口好到极点时做梦也会流口水的麻油腰子吧
然後,婆婆在她预产期不到一星期时大驾光临
在头几天时,她给自己的解释是御天母子久不相见,而且她那时肚子大行动没有那麽敏捷,所以他们母子两人出去逛街吃饭-叫她看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几天过後,对於自己被搁在一边,她不光是有”你们老是在外面逛如果我破水了那要怎麽办”的不安全感,也开始有点疑惑,以”帮忙”之名过来,冰箱空空如也,也没见婆婆像朋友说的妈妈那样从行李里翻出调补中药;如果完全不见任何”准备”,那他们对"月子"的打算是
然後,可伊出生;虽然自然生产的小娃儿脸歪皮皱,可是她还是为娘的最Ai,觉得她香香nEnGnEnG粉粉白白好可在後期产检时她有照过超音波,没有找到”男X特徵”,但检验师也不能确定一定是nV生.在”谜底揭晓”後,婆婆表示”生nV不能补”,所以,她的那瓶麻油在橱柜里,没有见到J,当然更没有腰子.因为她”顺产”,所以照医疗保险的标准,她两天就把可伊提回家了.因为她”无须照料”,所以他们母子继续过她产前的日子,像招待观光客一样,御天带着亲Ai的妈妈到处吃喝玩乐,她在家抱可伊N可伊
他们两人出去吃饭,会带东西回来给她吃;诡谲的是,他们带剩菜回来,但是一种很奇怪的b例,b方说炒J丁,里面有很多豆屎和青椒,但只有两块J丁,可以吃得出来是凤梨咕佬r0U,但是凤梨已经全部被挑掉.他们通常两人点三个菜,的确有考虑到她的份,但那不是她习惯的方式,为什麽他们不能跟她说他们要去吃什麽,然後帮她买一份她要吃的,完整的带回来?还是他们觉得"有b较多样菜”会b较好吃,好像她有跟他们一起吃饭那样?她跟自己的姐姐说这回事,姐姐在大笑一场之後,口吻坦直地说,婆婆为什麽这样对她,那是因为以前她就是这样被对待,跟我们被对待的方式是很不一样的,所以现在她这待人,但却是我们非常不习惯的方式
“我觉得你应该要”自救”,不管他们带不带东西给你吃,不管他们带什麽,你现在是N妈了,为了可伊着想,你要想办法把自己喂好.”姐姐说
她觉得,後来之会有超市代买外送和UberEats….之类,应该是可怜或是宅到匪夷所思的人发现有这必要,但那时还没有这些服务,而当时她还没有那个脸皮去为自己”争取”些什麽,所以就觉得当温良的媳妇忍耐一下好了.可是,在有一次给她的午餐是白饭和白菜炒虾皮之後,她卯起来从必胜客叫了一个上面有牛r0U猪r0UJr0U起司加料的pizza,然後狂嗑三大块,当天下午鲜N直喷可伊面带困惑的一面快吞一面N水从嘴角溢出来
当她跟乔治把这事当笑话讲的时候,乔治却没有笑,而郑重地说,他可以去帮忙买她喜欢吃的东西送过来,并强调:“随你开单子,我可以跑不同的地方买不一样的东西让你换口味!”
她以为乔治在说笑,但没想到他是认真的,从广东馆子给她买了烧卖虾饺叉烧包....各式甜咸点心之後,过两天又再回去买葱油J腿,蚝油牛r0U,广州烩饭....,也去义大利餐厅买过Jr0U起司管面,义大利r0U酱面,白酱虾仁焗饭....,有一次他到他们常去的酒吧买了五十根香料J翅给她当点心,在美式餐厅给她买了现做的,有三层楼那麽高,两块r0U排外加炒洋葱和蘑菇的汉堡,还有日式炸猪排加豆腐味增汤.....;麻油还在柜子里,她也没有看到腰子,可是她每天都吃得丰盛
刚开始她觉得不好意思-不是对乔治,而是对御天和婆婆,觉得好像背着他们偷吃,但又很难叫乔治买"全家份";而且,在已经成为习惯的家教中,觉得有这些好吃的不分给他们好像有点-无礼;可是姐姐几乎是在电话那头用喊的强调她得要为可伊着想,这不是单为自己的口腹,而是这个生出来只有六磅出头,小小咩咩的小孩,就全靠她N水的营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听着觉得有道理,於是就这样吃下去;看着怀中可伊的小脸逐渐圆润,手脚挥舞得有力,虽然睡眠不足,但也会独自流露出安慰的傻笑了
每天抱着她喜欢得不得了的可伊,她动过那种念头要一直把她抱下去,不再回银行去上班,而把当初在乔治第二次结婚时几乎跪求他不要辞职的心情忘得一乾二净,嘴里吃着乔治送来的餐,心里因为疼Ai小孩而企图抛弃拍档.可是,这一对母子的”作为”让她心生警惕;也许只是很”小”的一件事,终於有次她跟他们一起出去,她往店里看了一眼白衬衫,婆婆马上说:“当妈妈的人,不要再穿这这种容易弄脏的衣服了",同时”顺便”叫她把长发剪短;就算婆婆讲得很”实在”,但她心里明白,如果她回家抱孩子没有收入,那日子不知道会成了甚麽样子
可是,为了不让婆婆有机会留下来”帮她”带孩子-其实是享受佛州简直是为老年人设计的生活-她谎称不回去上班,但暗自努力找托婴.其实,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会把可伊给婆婆带的,已经什麽事都不做,可是婆婆若听到可伊哭,就会冲着她念:”你怎麽这麽讨厌”,然後时不时地叫她“小讨厌”;有一次她终於忍不住而跟婆婆说不要这样叫她,婆婆马上回道:”她又听不懂!”她不禁心想,难道你会因为老外听不懂,就在背後用中文骂他吗?不过她当然没有说什麽-因为也许婆婆真的会用人家听不懂的话骂人,b方说她听不懂台语,所以
“月子"毕竟是非常”短暂”的,有幸也许公公在家需要跪奉拖鞋,所以婆婆十分不舍-这由她主宰叱吒的生活-的被召唤飞回台北
不过,这这一场经验让她思索,所有前村和後店加起来,她心里有两个结论;首先,他们重男轻也许这没有什麽”稀奇”,但这完全是她没有过的经验;家里就只有她和姐姐两个nV儿,前後差了七岁,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任何父母惋惜她们不是男生的”遗憾”;但是,如果他们林家觉得男丁很重要,那为什麽不早讲?她对於孩子是男是nV完全不在意,若要她去”做”个儿子出来,她是愿意配合的,但她绝对不能接受已经生了nV儿但是嫌弃她
另一点,是御天对於成为"家长"的心态跟她天差地远;一个没有经验的妈妈,小孩出生後诸事忙乱是可想而知,但她还有别的困难得要克服;她在二十岁时被诊断出类风ShX关节炎,开始吃药控制;那时她独自一人在纽约求学,早上醒来时全身关节像锁住一样,连起床都可以痛到眼泪都要流下来,所以她都睁眼就吞止痛药-然後,她的胃就被药物烧出几个溃疡;可是她不知道溃疡竟然可能是没有症状的,等她”发现”时,是有一天她疲倦异常,换堂时从大楼出来,到马路上觉得刺眼的yAn光好像一把剑一样劈过来,她就那样黑幕落地般失去知觉;有幸有认识的同学看到,没有把她当成喀药或酒醉,帮忙叫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发现溃疡蚀到血管造成大出血,紧急输血救治才捡回一命.但是,在那之後她就不停地在关节炎的疼痛和胃溃疡发作中像回力球一样来回碰壁,两种状况都让她痛不yu生
持着”晚上被小孩吵白天没有办法工作”的天大理由,御天夜里不起来帮忙抱小孩,尤其因为她喂母r,所以他觉得他起来也没有用;也因为她选择母N,所以没有办法继续吃药控制关节炎的疼痛,而让人气馁的,是关节炎在夜里格外糟糕,有时”只是”要侧身过去喂N,那”卡住”的疼痛让她几乎跟可伊一起哭,那更不要说是抱起来换尿布了.她的确有向御天”求救”,请他在她有困难时候帮一下忙,因为她害怕会因为手脚不灵光而把可伊掉到地上,不过,御天回她四个字:小心一点.大概因为害怕被她点名,他搬到楼上的电玩室去睡,非常彻底的留她们两人自己想办法-或是,独自挣扎
这一切,起先她觉得讶异困惑,她知道很多nV人都过这样的日子,可是,她是御天几乎脱了一层皮,可称”历经千辛万苦”,在被前妻痛恨父母不谅解的情况下千万人吾往已的离了婚去立誓相守的人;曾经她以为他是Ai她的,可是,“起床帮忙抱小孩”相较於“钱和车子房子都给前妻来赎身”,没想到前者b後者困难这麽多?但是,後来她从"不敢相信"中逐渐领悟,一个人会”牺牲”自己去让另一个人好过一点,很重要的前提是他Ai这个人,若打从心里拒绝做这件事,无疑就是不Ai小孩也不Ai另一半–或者,太Ai自己,所以没有余力Ai别人
於是,她终於认清,完全无关省籍,总之这个人也许曾经喜欢跟她在一起,但并不见得真正那麽Ai她;因为跟姐姐的手足之情这麽好,所以她觉得如果生小孩,她要生两个,这样他们可以互相为伴.可是,实际面来说,她觉得她没有办法再经历一次”单亲妈妈”,不光是N妈时期,而她知道那是她跟孩子一生的事情;已经寒冷的心情面,她不愿再生个nV儿再让她莫名其妙的被人嫌,更不愿花那工夫去做出个儿子好给这家人荣耀,她就要这样牵着可伊的小手,两人真心相守,过她们相依为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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